碧空如洗，群山連綿起伏，交錯縱橫。湛藍的天空上並無一絲雲絮，天山共色，如同被最完美的畫師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。放眼望去，整個飛花宗的地域恍若盛春，鮮艷的顏色點綴在翠色群山中間，當真是繁花似錦，萬紫千紅。

當眾人來到飛花宗的山門前時，得到消息的飛花宗掌門和長老早就在此等候。

玄靈子身為太華山的太上長老，理當得到這樣的接待儀式。

這是洛漸清第一次來到飛花宗，這個宗門離太華山有一段距離，非常靠近極北之地。在天下修士的口中，飛花宗有很多很多傳聞。

有人說，飛花宗的開山祖師是一位情場失意的女修，從此以後恨盡天下男修，所以才會只收納女弟子；也有人說，那開山祖師在萬年前是一位馳騁天地的超級女帝，坐擁三千後宮，最後覺得太膩煩了，便將這些男修遣散，創立了飛花宗。

總而言之，飛花宗是修真宗門中非常奇特的一個，也是許多男修心中的桃花源。

不過飛花宗輕易不會允許男修進入自家山門。如果是宗門外的女修路過這裏，想要在飛花宗歇息，那飛花宗會款待。但如果是男修，那抱歉，飛花宗絕不接納臭男人！

洛漸清一行人來到飛花宗後，很快被安排了一個住處。

那頭黑炎妖火獸雖說已經被玄靈子斬殺，並沒有造成惡果，但是卻也透露了一個信息：妖境放置在三十六州的棋子，數量絕對龐大，而且實力不弱。

飛花宗的掌門流玉仙子說道：“玄靈子道友，你也有看到，那頭黑炎妖火獸已然是渡劫後期大圓滿的水平。而且對於妖獸而言，它們還有天賦技能，實力遠超同境界的修士。這黑炎妖火獸是我們目前發現的實力最強的妖獸，不過聽說斷魂宗也在本宗門的地域裏發現了一頭渡劫初期的妖獸。”

玄靈子輕輕頷首：“鏟除三十六州的妖族間諜，此事刻不容緩。”

流玉仙子說：“確實如此，不過妖獸都極為擅長掩飾自己的氣息，很難發覺。”

頓了頓，一身紫衣的流玉仙子轉首看向洛漸清，她輕輕地看了洛漸清一眼，還未開口，便聽玄靈子淡然道：“漸清並非外人。”

流玉仙子先是一楞，接著說道：“我三十六州和魔域也都有安排間諜進入妖境，但是規模遠遠不及他們放置在三十六州的棋子這般多。”

洛漸清心中咯噔一聲。

原來，人族也有將棋子安排到妖境！

其實想來也是，即使有那份契約書存在、兩族保持了百年的和平，但是誰都不知道，下一次戰爭會在什麽時候爆發。不過有一點洛漸清倒是想不通的，妖族善於掩藏氣息，所以可以藏在三十六州百年很少被發現，但是人族卻不善於這一點，他們是怎麽藏到妖境的？

玄靈子與流玉仙子稍稍交流了一番後，後者便決定要加倍探查，務必找出地域內的所有妖族。等洛漸清和玄靈子離開後，洛漸清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困惑問了出來。

玄靈子望向自家徒兒，道：“在煉丹一途上，漸清，你學藝不精。”

洛漸清無法否認，淡定道：“我才煉丹多少年。”

玄靈子無奈道：“嗯，是為師疏忽了，你不過才煉丹二十年。”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，玄靈子解釋道：“為了將人手安插進妖境，一百五十年前，你玉清子師伯和為師，再加上那魔尊魔千秋和飛花宗的太上長老，四人聯手煉制了一種丹藥。這只是一枚七品丹藥，但卻有非常獨特的作用。”

洛漸清立刻明白：“可以隱匿氣息？”

玄靈子輕輕垂眸，面色平靜地說道：“並非。”

洛漸清詫異道：“那是什麽？”

兩人往自己即將居住的院落走去，玄靈子沈默許久並未開口，洛漸清就也沒問。等到穿過這一段流水叮嚀的院子後，玄靈子清冷的聲音仿若從天邊響起，隔了一層水幕，傳到洛漸清的耳中：“那丹藥名為……化妖丹。”

洛漸清猛然停步。

妖族善於隱匿氣息，所以它們可以在三十六州潛伏百年，卻很少被人族發現。但是人族呢？想要在妖族面前隱藏氣息，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，沒有渡劫期的修為，絕對做不到這一點，而且只要是同境界或以上的妖獸，都能發現人修。

普今天下，連魔千秋去了妖境，也有可能被四大妖尊發現行蹤，也只有玄靈子可以隱藏氣息。

於是百年前，為了將人手安插進妖境，玄靈子四人根據一個上古丹方改良出了一種七品丹藥，送到了三百六十一位修士的手中。這些修士中，境界最低的是金丹期，境界最高的是太華山的某位長老，已經是渡劫後期的修為。

那時候，洛漸清還未出生，但是聽著玄靈子冷靜的聲音，他卻能想象出那樣的場景。

一枚化妖丹下去，穿腸破肚，經脈斷盡。流幹了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，將全身血肉和筋骨全部打亂，任由那枚丹藥沖撞修士最為重要的丹田元神，最後只為身體化形，一身靈力轉為妖力。

化妖丹並不是說能將人修真的轉化成妖修，他們仍舊是人，但是卻再也沒有了人的模樣。而且他們身體裏的妖力不是真的修煉出來的，而是用人修的靈力轉換來的。從今以後，他們的修為再也無法增進，永遠保持這樣的境界，但是卻沒有一個妖修能分辨出他們的本來身份。

為了防止人修變心，選出來的修士，無一不是意志堅定之輩。

如果你的身體變成了妖族，靈力變成了妖力，整日與妖族為伍，或許很多年後，你就可能認為自己更像是一個妖修，而非人修。

所以那三百六十一位修士，每個都恨透了妖修，每個都與妖族不死不休。比如太華山的那位長老，她唯一的女兒就死在了妖修手中，她恨不得將妖修扒皮拆骨，於是主動請纓，加入這個殘酷的計劃。

“那位長老還能回來嗎？”

玄靈子推開院門，淡淡道：“既然已經算是半個妖修，自然永遠回不來了。”

洛漸清沈默不語。

兩人一起走進這處院子。他們並沒有打算在飛花宗停留多久，但是這個“很少接待男修”的宗門既然特意給他們安排的住處，二人就沒有駁了對方的面子，決定在這裏停留一夜，第二日再出發去極北之地。

這處小院幽深僻靜，一條蜿蜒曲折的青石小道在花木間鋪展開去，前端永遠隱約在草木之中。在剛進入這小院的時候，玄靈子腳下的步子有一絲停頓，但洛漸清沒有發現，然而當他看到那站在小道盡頭的藍袍尊者時，卻猛然怔住。

這位女修氣質高貴，面容秀美。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裙，腰間垂著一只小巧精致的玉燈，她便那樣站在群花中間，不顯一絲艷俗，反而雍容矜貴得仿若仙人。

一句話頓時在洛漸清的腦中響起：傳聞飛花宗的太上長老似乎一直……

洛漸清腦中轟然一聲，他嘴角微抽，頗有種想要伸手將自家師父拉走的念頭。

然而身為太華山首徒，即使現在洛漸清心裏已經將對方打量了個遍，但是他卻仍舊保持著良好的禮儀。他與玄靈子走到對方面前，只聽玄靈子淡淡道：“鳳思道友。”

鳳思仙子也是微微頷首：“玄靈子道友。”

接下來，這鳳思仙子便在這處小院裏停下了。她與玄靈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，隔著一張圓形石桌，商量一些契約撕毀後如何應對妖族的事情。兩人都儀態極佳，舉手投足間全是沈著翩然的氣質，挑不出一絲毛病。

洛漸清坐在玄靈子身旁聽著，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瞄到對面的鳳思仙子身上。

說實話，鳳思仙子如今是大乘後期修為，她修煉了……一千九百多年。

如果按照凡人的年齡來算，她足以當玄靈子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……的奶奶。但是在修真界，鳳思仙子卻是有機會突破化神期的大能之一，她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與玄靈子相配。

在見到對方前，洛漸清有想過，這位飛花宗的太上長老可能如同小師妹一樣，張揚霸道。畢竟能夠高調地對玄靈子示愛，希望可以結成雙修道侶，那有一個外向的性格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
然而事實與洛漸清所想的大相徑庭。

這位鳳思仙子在面對玄靈子的時候，依舊冷淡得好像陌生人！

直到對方離開的時候，洛漸清才終於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。鳳思仙子一張美麗的臉龐上漸漸露出了無奈的神色，她聲音很輕地問道：“玄靈子道友，若有機會，以後……還會來飛花宗嗎？”

玄靈子垂眸道：“若有必要，自當前來。”

只有必要，才會前來。

鳳思仙子姣好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失落，接著她轉身離去。

她這一走，院子裏的溫度頓時驟降了好幾度，玄靈子轉首看向自家徒兒，只見洛漸清臉色微冷，語氣別扭地說道：“我本以為剛才那位鳳思前輩是心悅師父的，沒想到她也沒表現出什麽異樣啊。”

說出來的話問題倒是不大，就是這語氣……怎麽聽怎麽有種酸味。

玄靈子很少見到自家徒兒這番模樣，一雙清澈的眸子裏充盈著淡淡的笑意，他溫柔地望著徒兒別扭吃醋的模樣。看了許久，玄靈子也不說話，令洛漸清越來越氣。

他當然知道自己說的話是假的，那位鳳思仙子雖然沒表現得多麽狂熱，但是能夠允許他這個小輩待在這裏、還時不時地偷偷看她，就已經是鳳思仙子對玄靈子特別的態度了。

如果洛漸清不是玄靈子的弟子，那麽在他第一次偷看向鳳思仙子時，就會被鳳思仙子出手教訓。

不是不喜歡，而是表達的方式非常含蓄。

但是洛漸清看得出來，這位鳳思仙子實力高強，外貌出眾，還擁有飛花宗太上長老這樣卓然的地位身份。若玄靈子真的和她在一起，那必然是修真界人人稱道的金童玉女，會得到所有人的祝福。

想到這，洛漸清又覺得郁悶了幾分。他不能和玄靈子公開關系，但是對方卻能表達自己的心意，假設真可以在一起說不定還可以得到他人的祝福。這差別實在太大了。

盡量壓制住心中泛起來的苦澀，洛漸清為玄靈子沏了一杯茶，他剛剛將茶遞過去，手便被玄靈子拉住。修長削瘦的手指交疊在一起，玄靈子擡眸看他，道：“為師與她並無任何關系，你不用在意。”

洛漸清微微怔住，接著語氣古怪地說道：“是，沒有關系。”

說著，洛漸清掙脫了玄靈子的手，繼續為他斟茶。

見狀，玄靈子一下子楞住。他雖說喜歡自家徒兒多年，但是活了快四百年，卻從未有過戀愛的經歷。他看的出來自家徒兒現在的態度很不對勁，可卻不知道該做什麽。

洛漸清吃醋一會兒，玄靈子還能沈得住氣，覺得自家徒兒真可愛。但是時間一長，玄靈子便如坐針氈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思前想後，玄靈子趁著洛漸清坐下來的時候，忽然拉住他的手，認真道：“對你的小師妹和你那生死好友，還有天下很多愛慕你的修士，為師不會生他們的氣。所以漸清，你也不要在意那鳳思仙子。”語氣略顯急促，明顯有些急了。

洛漸清聞言卻是嘴角一抽：“小師妹就算了，關墨秋什麽事啊！”

玄靈子神色黯淡下去，低聲道：“……總之，為師不生氣，你也不生氣。”

被他這番模樣搞的，洛漸清再大的醋意都忍不住散了。他真是沒想到，自家師父居然會這樣，他有的時候就很喜歡看玄靈子為自己吃醋的模樣，因為那樣的玄靈子百年難得一見，完全沒有往日裏高冷清貴的姿態。

但是玄靈子卻不同，他不過才吃了一炷香的醋，玄靈子就急得不行，真是……

“唉。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，洛漸清擡手布下了一層結界。

玄靈子立刻揮袖再加上一層結界。

兩層結界中，外界的人根本無法探知裏面的事情，洛漸清卻輕輕將玄靈子緊握住自己的手指掰扯開。玄靈子見狀心中一驚，略微有些驚慌，但是下一刻，洛漸清卻俯身過去，在他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。

洛漸清笑道：“師父，你就真的不想看我多吃醋一會兒嗎？”

呆怔的狀態中，玄靈子又聽到洛漸清啞著嗓子，低聲說道：“我們……很久沒有雙修了。”

接下來的事情，發生的非常迅速。

在這空曠平坦的院落中，師徒二人溫柔地親吻著對方，毫不遮掩地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愛意。洛漸清的手蹭入玄靈子的衣襟中，後者立刻一頓，拉著徒兒就飛到了房間裏。

洛漸清詫異地看他，玄靈子卻斂眉道：“這種……這種事，不該在大庭廣眾下。”

洛漸清頓時失笑，直接伸手將玄靈子的衣衫撕開，壓著對方就到了床上，俯身吻了上去。唇舌間的交纏發出暧昧誘人的聲音，衣衫很快褪去，低柔的喘息輕輕響起。

等真正進入後，兩人都發出一道難耐的低嘆聲。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，再次去做，洛漸清略微有些不適應，但是在適應過後，酥酥麻麻的感覺便順著尾椎骨爬了上來，令他情不自禁地呻吟。

兩人都進入狀態，玄靈子下意識地就想將自己的元神探入洛漸清的身體裏，然而就在他即將探入的那一刻，洛漸清忍住了可怖的快感，忽然拉住了他的手，垂眸道：“師父……”

他的聲音裏沙啞誘惑，垂下來的眼睛裏眸光瀲灩，引得玄靈子呼吸停住。

只見洛漸清一張清俊絕美的臉龐上，此刻已兩頰緋紅，被情欲充斥，但是他卻死死地熬住了那“想要對方的元神進入身體、與自己水乳交融”的迫切欲望，只是啞聲道：“師父，有件事……嗯……我沒有告訴你……”

玄靈子低聲問：“什麽事？”

洛漸清道：“……我的元神，變成了一朵蓮花。”

玄靈子：“……”

下一刻，沒讓洛漸清來得及阻止，化神期修士強大的元神直接碾壓進了他的身體，讓他爽得腳趾蜷縮，釋放出了自己今天的第一次。而這時候，玄靈子也看到了洛漸清身體裏的那朵青蓮。

青色的五瓣蓮花悠悠地旋轉著，玄靈子艱難地忍住了想要釋放的欲望，他緊擁著洛漸清的身體，仔細地探查過去。

元神變成花，這種事情玄靈子聞所未聞，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思與徒兒做那樣的事情，他更為焦急的是——漸清的身體有沒有事。

然而當玄靈子的元神走近那朵花的時候，青蓮忽然雀躍地飛了過來，一下子落在了玄靈子元神的手中。縮小版的玄靈子驚愕地望著這一幕，那朵小小的青蓮則歡呼著在他的手中盤旋。

玄靈子下意識地將自己從洛漸清的身體裏抽出，一邊說道：“漸清，我們立刻回太華山。這種事情為師也從未聽過，需要找玉清子師姐看看，或許她能……”

聲音戛然而止，洛漸清壓著玄靈子就又坐了下去。

當再進入後，兩人都發出一聲饜足的嘆息。沒等玄靈子再阻止，他便驚駭地發現，那朵盤旋在自己元神手中的小蓮花忽然綻放萬千青光，等到再看時，小蓮花已經消失不見，竟然變成了一個元神小人！

驚訝過後，玄靈子只聽洛漸清沙啞暧昧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：“師父，你走神了。難道……你不想和我雙修嗎？”

這一刻，再強大的理智都消失得一幹二凈。

一夜過去，兩人足足做了六次，似乎要將過去這幾個月裏欠下的全部補上。玄靈子摟著洛漸清，雙眸睜著，後者則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。玄靈子可睡不著，他用靈識仔細探查洛漸清的身體情況，卻不敢再將自己的元神放進去。

因為……玄靈子從沒見過這麽“可怕”的元神！

以往在兩人雙修時，元神小人都只是雙掌緊貼，互相傳輸力量，完成雙修。可是這一次！洛漸清的元神小人則兇悍到不敢想象的一步，直接沖上來就要抱住玄靈子的元神！

如果是其他人，玄靈子早就一掌將對方擊飛。

但是這是洛漸清。

明明可以用強大的力量碾壓對方，但是看著那縮小版的漸清，玄靈子卻怎麽也下不了手，只能任由對方對自己的元神又摸又親，至今想起來，對方都流氓得令玄靈子滿臉通紅。

但是玄靈子卻也不得不承認，那樣的雙修……似乎更有感覺。

元神間的交融令洛漸清沈溺其中，也令他無法自拔。

等到第二日，洛漸清醒來後，便看到玄靈子穿上衣服在一旁打坐，而他自己也換上了一身幹凈的青衣。昨晚雙修時候的記憶全部湧了上來，雖然到後來洛漸清有點懵懵懂懂了，但是卻記得自己那無恥的元神小人對玄靈子的元神做了什麽。

他輕輕地咳嗽一聲，試探性地問道：“師父？”

玄靈子沒有睜眼，耳尖卻有點紅。

洛漸清又問：“師父？”

這次聲音響了點，玄靈子睜開眼看他，還未開口，洛漸清便老實交代：“師父，其實我很早前就沒有修煉《九蓮本心錄》了。這件事說來話長，你讓我慢慢和你說。”

在玄靈子微楞的目光中，洛漸清開始敘說起十幾年前的事情來。因為不想讓玄靈子知道上輩子的事情，所以他並沒有說出自己的重生，卻把《九奪天錄》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。

說到最後，洛漸清謹慎地看向玄靈子，認真地說道：“師父，你會因此……生我的氣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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